“章先生,我看这样吧!”对方站了起来,第二次双手将委任证书递向他,“用您的话说,这个玩意儿,您还是应该接受。我们并没有什么收买的意图。未来的企业需要您。您熟悉的一千三百多工人,我想也是需要您的。希望您别太感情用事。我虽然比您年轻得多,却明白感情用事的严重危害性……”
章华勋抬起头来了,伸出手去了,双手欲接未接之际,不知为什么又缩了回去。
“当然,考虑到您在厂里可能有一些特殊的人际关系需要感情照顾,我个人做主,给您五个名额,只能五个,再多一个我也没权力了。我也是性情中人,该理解的可以理解。大陆不是有句话,叫‘理解万岁’吗?……”
对方又笑了笑。
章华勋也不禁笑了笑。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了,他是笑得多么不自然啊!又是笑得多么屈辱啊!
他的双手,违背意愿地伸了出去,第二次接过了那份大红的委任证书……
对方从拷克箱里取出一页纸,将自己的笔横放在纸上,然后饮起茶来——单等他在那页纸上写下五个人名。
这是他平生所面临的,最使自己感到困窘,感到心理屈辱和难堪的情形。
他抬头望着桌子,吸着烟,许久未动。
对方不催他,也不看他,独自默默地静静地饮茶。
他终于按灭烟,起身走向那桌子,坐了下去,拿起了笔……
他在纸上写下的第一个名字,是“钳工王”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