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瞧豆腐乳的热闹般,对鸡孵蛋这回事,我也兴致勃勃。只是豆腐乳可任我抚之触之,可是伸手掏摸母鸡怀中的鸡蛋,要冒上极大风险的。总之,手上老带着伤,有时甚至皮开肉绽,还得挨母亲补上一掌,因为我遭母鸡痛啄,必是骚扰了母鸡。有次,我利用母鸡极短的“放风”时间去廊角大摸了一阵滚热的蛋,不料疑虑心颇大的母鸡早已知晓我的没居好心,突然飞身跃入长廊,狂狂奔向我的腿边,伸颈即啄,我的小腿立时红肿起来,而它却未打算饶我。我高跳下廊,躲入后院,它竟猛追身后,吓得我几乎哭叫起来。领教过那次,我才真正地不敢再对蛋动手动脚了。而那瘦得一把柴骨的老母鸡自此如有灵性,见我必张毛鼓翅伸颈,使我心虚得很,觉得自己是真的做过了恶事。
终于,听到了小鸡微弱的吱叫声了。冒着挨啄的大险,我终是不肯不去瞧那最压轴的好戏。小鸡湿漉漉,丑丑地歪睡在尚未全破的蛋壳中,母鸡顾不得我,只一径用喙去轻啄蛋壳。我像个使不上力的助产士,跪坐木抽屉旁急而不能出手,只能干看着鸡仔一只一只自粘连血丝黏迹的蛋壳中挣扎着立起。
第二日,鸡仔全蜕变化为一团团绒球了,圆而滚,柔软又轻糯,小嘴吱吱叫个不休。而母鸡也全不在乎那微红色的“洛岛红”、微灰色的“芦花”、蛋白色的“来亨”及黄不溜丢的什么鸡。它只认得,这一群鸡仔都是它孵育出来的,属于它一“人”的孩子!